杜甫五排《临邑舍弟书至苦雨黄河泛溢……》读记

杜甫五排《临邑舍弟书至苦雨黄河泛溢……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杜甫大弟叫杜颍。天宝初，杜颖在都州临邑县任主簿。【《元和郡县图志》卷10都州：“临邑县，上。南至州六十里……黄河，在县北七十里。济水，西去县四十里。”】天宝四载（745），河南多地有水患。【《旧唐书-玄宗纪》天宝四载：“秋八月……河南睢阳、淮阳、谯等八郡洪水。”】临邑主簿杜颖靠近涝灾心有所忧，寄信于长兄，杜甫回寄此诗“用宽其意”。簿领，本指官府记事的簿册或告示，此指驾驭簿册告示的县主簿。

临邑舍弟书至苦雨黄河泛溢防卫之患簿领所忧因寄此诗用宽其意（杜甫）

二仪积风雨，百谷漏波澜。闻说念洪河坼，遥连沧海高。

职司忧偷偷，郡国诉嗷嗷。舍弟卑栖邑，防川领簿曹。

二仪：天下。《惟汉行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太极定二仪，清浊始以形。”《又作此奉卫公》（杜甫）：“二仪清浊还上下，三伏炎蒸定有无。”

洪河：大河。黄河。《西都赋》（汉-班固）：“右界褒、斜、陇首之险，带以洪河、泾、渭之川。”《奉和圣制途次陕州应制》（唐-张说）：“郡带洪河侧，宫临大路边。”

职司：驾驭官员。《三国志-吴志-陆凯传》：“今州县职司，或莅政无几，便征召迁转，迎新送旧，纷纷说念路，伤财害民，于是为甚。”

忧偷偷：忧伤貌。《柏舟》（诗经）：“忧心偷偷，愠（yùn）于群小。”传：“偷偷，忧貌。”《司空临晋侯杨公碑》（汉-蔡邕）：“忧愠偷偷，形于容色。”

嗷嗷：哀鸣声；众口愁怨之声。《鸿雁》（诗经）：“鸿雁于飞，哀鸣嗷嗷。”传：“未得所安集，则嗷嗷然。”《遣遇》（杜甫）：“索钱多家数，丧乱纷嗷嗷。”

卑栖：地位低。《矫志》（魏-曹植）：“鹓雏远害，不羞卑栖。”《县中池竹言怀》（唐-钱起）：“卑栖且得地，荣耀不关身。”

薄曹：汉官。《后汉书-百官志四》：“簿曹从当事者财谷簿书。”此借指县主薄。《唐六典》卷30：“主簿一东说念主，从九品上……掌付事勾稽，省署抄目，创新非违，监印，给纸笔杂费之事。”

唐突：天下之间风雨积贮，条条川壑暴露波澜。听说此次黄河决口，远连大波澜如天高。驾驭官员满怀忧伤，郡国庶民哭诉嗷嗷。俺弟在县里职务低下，一个主薄还要指导公共抗灾防涝。

尺书前日至，版筑时常操。难假鼋鼍力，空瞻乌鹊毛。

燕南吹畎亩，济上没蓬蒿。螺蚌满近郭，蛟螭乘九皋。

版筑：打土墙。《孟子-告子下》：“舜发于畎亩之中，傅说举于版筑之间。”《岳州行郡篱笆》（唐-张说）：“版筑恐土疏，襄城嫌役重。”

鼋鼍：传奇中的巨鳖。《国语-晋语》：“鼋鼉鱼鳖，莫不行化。”《登高丘而望远》（李白）：“精卫费木石，鼋鼍无所凭。”

乌鹊：典“乌鹊桥”。《岁华纪丽》卷3引《民俗通》：“织女七夕当渡河，使鹊为桥。”《岁时广记》卷26引《淮南子》：“乌鹊填河成桥渡织女。”

燕南：黄河下贱北岸。《度关山》（梁-柳恽）：“长安倡家女，进出燕南垂。”济上：指济南一带。《史记-乐毅传记》：“举之济上。”正义：“济上，在济水之上。”

畎亩：田野。《国语-周语下》：“天所崇之子孙，或在畎亩。”《向夕》（杜甫）：“畎亩孤城外，江村乱水中。”

蛟螭（chī）：蛟龙；泛指水族。《入泷州江》（唐-宋之问）：“孤舟泛盈盈，江流日纵横。夜杂蛟螭寝，晨披瘴疠行。”《别李义》（杜甫）：“猛虎卧在岸，蛟螭出无痕。”

九皋：曲回沼泽。《鹤鸣》（诗经）：“鹤鸣于九皋，声闻于野。”《盐鉄论-西域》（汉-桓宽）：“茫茫然若行九皋，未知所止。”

唐突：书信前日已收到，知你等闲参与筑堤切身操刀。没法像周穆王造就鼋鼍架起桥梁，也没法像另楚寒巫感动喜鹊架成天桥。燕南的庄稼被洪水冲去，济上归并于悲惨杂草。城池周围到处是螺蚌，水族生灵游走沼泽。

徐关深水府，碣石小秋毫。白屋留孤树，苍天失万艘。

吾衰同泛梗，利涉思蟠桃。赖倚海角钓，犹能掣巨鳌。

徐关：古地名。在今淄博市西南。《左传》成公二年：“遂自徐关入。”《送舍弟颖赴都州》（杜甫）：“岷岭南蛮北，徐关东海西。”

水府：水深处。《海赋》（晋-木华）：“水府之内，极深之庭。”《庄居野行》（唐-姚合）：“采玉上山巅，探珠入水府。”

碣石：山名。《史记-孝武本纪》：“上乃遂去，并海上，北至碣石，巡自辽西，历北边至九原。”《不雅沧海》（东汉-曹操）：“东临碣石，以不雅沧海。”

万艘：《从军》（汉-王粲）：“朝发邺都桥，暮济白马津。落拓河堤上，操纵望我军。连舫逾万艘，带甲千万东说念主。”

泛梗：喻飘荡。典“泛梗”。《战国策》都策三：“有土偶东说念主与桃梗相与语。桃梗谓土偶东说念主曰：'子，西岸之土也，埏（shān）认为东说念主，至岁八月，降雨下，淄水至，则汝残矣。’土偶曰：'否则。吾西岸之土也，土则复西岸耳。今子，东国之桃梗也，刻削子认为东说念主，降雨下，淄水至，流子而去，则子漂漂者将怎样耳。”（埏：以水和泥。）

利涉：告成渡河。《周易-需》：“贞吉，利涉大川。”《北史-魏纪一》：“冰草相结若浮桥，众军利涉。”《夜渡湘水》（唐-孟浩然）：“客行贪利涉，夜里渡湘川。”

蟠桃：《艺文类聚》卷86：“东海有山。名度索山。有大桃树。屈盘三沉。曰蟠桃。”《太平广记》卷3引《汉武内传》：“七月七日，西王母降，以仙桃四颗与帝。帝食辄收其核，王母问帝，帝曰：'欲种之。’王母曰：'此桃三千年一世实，中夏地薄，种之不生。’帝乃止。”

海角钓：典“巨鳌连钓”。《列子-汤问》：“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，有大壑焉。……其中有五山焉：一曰岱舆，二曰员峤，三曰方壶，四曰瀛洲，五曰蓬莱。……帝恐流于西极，失群仙之居，乃命禺强，使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。迭为三番，六万岁一交焉。五山始峙而不动。而龙伯之国有大东说念主，举足不盈数步而暨五山之所，一钓而连六鳌，合负而趣，归其国，灼其骨以数焉。员峤二山流于北极，沉于大海，仙圣之播迁者巨亿计。”典“放长线钓大鱼”。《三国志-刘晔传》裴松之注引《傅子》：“夫钓者中大鱼，则纵而随之，须可制尔后牵，则无不得也。东说念主主之威，岂徒大鱼良友！”

唐突：徐关已为深水所没，碣石在洪水中渺如秋毫。茅庐归并只剩孤树，晴明日子也看不到往常漕船万艘。俺很狭窄，像水中飞舞的桃梗。俺思这成心于度过东海摘取蟠桃。还不错到远方的海角钓鱼，说不定能拖住在水下呼风唤雨的巨鳌。

诗意串述：此诗是一封乡信。弟弟自临邑来信，神色当地水患情况，论述我方的忧虑，也或知道了畏难脸色。杜甫当作长兄也只可写诗宽慰。首二联写已听闻黄河决口。次二联说弟弟官虽“卑栖”却兼有防川服务，当地庶民一定是“诉嗷嗷”，而舍弟一定是内心不安。五、六联说弟弟老是切身上阵相称繁忙。七至十联是反复铺陈涝灾。由于排律没句数国法，作家从“燕南”写到“济上”，从“徐关”写到“碣石”，反复渲染此次涝灾的严重。当作一封覆信，杜甫本应为弟弟出些办法。可杜甫抵拒洪救灾能出啥办法？末二联杜甫以幽默的神情至少抒发三层原理：一是俺虽为长兄却如同“泛梗”，帮不了啥忙。（真话）。二是凡事都要从两方面思，涝灾虽重，但“利涉”，不错到海上仙山摘蟠桃。（打趣。）三是要学会“海角钓”。你当作“卑栖”的小官，对水患也毋庸过于躁急。要像俗话说的“听任风波起，稳坐钓鱼船”。要像曹操谋臣刘烨说的“纵而随之”、“制尔后牵”。你也要像传奇中的禺强，来个“海角钓”，说不定能拽住在水中呼风唤雨的巨鳌。杜甫要弟弟“海角钓”，看似不着边缘，其实所以幽默神情倾诉金玉良言，耐东说念主寻味。

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，扫数本色均由用户发布，如发现存害或侵权本色，请点击举报。